被告义马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2007年10月19日作出(义)安监管罚字[2007]第(1)号行政处罚决定书认定:“2007年8月22晚,原告义马市跃进刚玉厂雷蒙磨车间发生人员触电死亡事故,造成1人死亡。经义马市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调查认定,义马市跃进刚玉厂对该起事故应负安全生产管理责任,并报经义马市人民政府对事故调查报告进行了批复(义政文[2007]47号)。义马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按照市政府的批复,向义马市跃进刚玉厂下达了行政处罚告知书(义安监管罚告字[2007]第3号),该厂存在:1、将生产场所、设备出租给不具备安全生产条件和相应资质的个人(死者王献峰),未与王献峰签订专门的安全生产管理协议,未对雷蒙车间的安全生产进行统一协调、管理;2、未依法对从业人员(雷蒙磨车间)进行安全生产教育和培训,特种作业岗位(电工)操作人员未经专门的安全作业培训并取得特种作业操作资格证而上岗作业;3、瞒报安全生产事故。以上事实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安全生产法》第四十一条、第二十一条、第二十三条,《生产安全事故报告和调查处理条例》第九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安全生产法》第八十六条、第八十二条(三)、(四),《生产安全事故报告和调查处理条例》第三十六条(一)、第三十七条(一)之规定给予义马市跃进刚玉厂:1、处4.5万元罚款;2、处1.5万元罚款;3、处100万元罚款;4、处10万元罚款的行政处罚。”该处罚决定书于2007年10月19日送达义马市跃进刚玉厂。
原告义马市跃进刚玉厂起诉称,2007年2月13日原告与王献峰签订雷蒙机转让协议,约定原告将雷蒙机出售给王献峰,王献峰给原告加工金刚砂产品等。该协议已经义马市人民365bet娱乐场游戏_365bet足球网开户_365bet正网盘口(2007)义民初字第274号生效判决书确认,是包含了买卖合同与加工承揽合同在内的混合合同,为合法有效合同,属两个平等主体的民事行为,双方不存在隶属关系,王献峰不是原告的从业人员,原告对王献峰的经营行为没有管理责任,原告更无责任对事故进行上报。2007年8月22日晚,王献峰在自己独立的加工车间加工产品时触电身亡。事发地的场房是属于义煤集团跃进矿的,不在原告厂区范围内。故原告根本不符合被告所作行政处罚引用法律依据所确定的条件,处罚原告明显错误。请求365bet娱乐场游戏_365bet足球网开户_365bet正网盘口依法撤销(义)安监管罚字[2007]第(1)号行政处罚决定,被告承担诉讼费用。
被告义马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答辩称,被告对原告所作出的(义)安监管罚字[2007]第(1)号行政处罚决定书,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首先,受害人王献峰仅仅是具体操作人,事故发生地的厂房以及相关设备属于原告;再者,王献峰的死亡是其在原告的车间内进行电工作业不当、违规操作酿成事故,王献峰不具备安全生产条件和相应资质;第三,事故发生在原告的生产厂区内,原告对此负有安全生产管理责任。而且,原告存在事实上的隐瞒安全生产事故行为。要求365bet娱乐场游戏_365bet足球网开户_365bet正网盘口依法予以维持(义)安监管罚字[2007]第(1)号行政处罚决定书。
365bet娱乐场游戏_365bet足球网开户_365bet正网盘口经审理查明:2007年2月13日,原告义马市跃进刚玉厂与王献峰签订3尺3016型雷蒙机转让协议1份,约定原告出售给王献峰雷蒙机一台,王献峰用该机器只许给原告加工金刚砂产品,加工费每吨220元,每月结算一次,用油、电料、氧气由原告无偿供应,电费从加工费中扣除,等等。该协议经(2007)义民初字第274号河南省义马市人民365bet娱乐场游戏_365bet足球网开户_365bet正网盘口民事判决书确认,是一份包含了买卖合同和加工承揽合同的混合合同。2007年8月22日20时20分,王献峰在雷蒙磨车间带电给空压机接电,导致其触电身亡。同年8月23日8时,义马市人民政府群众工作局在接访时得知此次事故,义马市人民政府即委托被告义马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会同有关部门组成联合调查组,对事故原因及相关事实进行调查。后被告义马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报经义马市人民政府批复同意,于2007年9月22日立案查处。之后被告在没有进行任何调查核实的基础上,于2007年10月19日作出(义)安监管罚字[2007]第(1)号行政处罚决定书,并于当日送达原告。2007年10月25日,原告向三门峡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申请复议,复议机关于2007年12月25日作出维持(义)安监管罚字[2007]第(1)号行政处罚决定书的复议决定。2008年1月3日,原告提起行政诉讼,请求365bet娱乐场游戏_365bet足球网开户_365bet正网盘口撤销该决定。
另查明,被告依原告申请于2007年10月18日举行的听证会议,听证员与之前听证会通知书上告知原告的听证员姓名不一致,且在举行听证时被告对行政处罚所依据的证据没有公开举证,也没有经原告质证。听证笔录最后亦没有听证员签名。
渑池县人民365bet娱乐场游戏_365bet足球网开户_365bet正网盘口审理后认为,被告义马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作出的(义)安监管罚字[2007]第(1)号行政处罚决定,尽管没有引用其享有法定职权所适用的法律条文,被告亦没有举证证明其享有法定职权的范围,但被告作为法定的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机关,依法具有对原告安全生产进行监督的职责与权力。但被告在立案后没有进行任何调查、没有收集任何证据,亦没有对立案前联合调查组取得证据进行核实即作为认定原告违法事实的依据作出该行政处罚决定,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处罚法》第三十条、第三十六条之规定;被告对原告提出的事实、理由和证据,没有进行复核,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处罚法》第三十二条第一款之规定;被告举行的听证会上调查人员没有提出原告违法事实的证据,行政处罚所依据的证据没有经原告质证,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处罚法》第四十二条第一款第(六)项之规定。故被告作出的该行政处罚决定违反法定程序。被告该行政处罚决定书的“违法事实及证据”部分,没有载明原告违法事实的证据,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处罚法》第三十九条第一款第(二)项之规定。被告该行政处罚决定书引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安全生产法》第四十一条、第二十三条、第八十六条,《生产安全事故报告和调查处理条例》第九条,没有准确适用具体的条款项目,故被告作出该行政处罚决定适用法律、法规不当,应予指出。综上,被告2007年10月19日作出的(义)安监管罚字[2007]第(1)号行政处罚决定书,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处罚法》第三条第二项、第三十条、第三十二条第一款、第三十六条、第三十九条第一款第(二)项、第四十二条第一款第(六)项之规定,该处罚决定书认定事实不清,证据不足,程序违法,适用法律、法规不当。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诉讼法》第五十四条第(二)项第1目、第2目、第3目之规定,判决如下:撤销被告义马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2007年10月19日作出的(义)安监管罚字[2007]第(1)号行政处罚决定书。案件受理费50元,由被告义马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负担。该案宣判后,被告义马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在法定上诉期限内提起上诉,三门峡市中级人民365bet娱乐场游戏_365bet足球网开户_365bet正网盘口重新审理后作出了维持原判的判决。
行政审判属于人民365bet娱乐场游戏_365bet足球网开户_365bet正网盘口对行政机关执法活动的司法审查。在行政诉讼领域,司法机关必须将行政行为的合法性判决与当事人的诉求区别开来。在行政诉讼中不仅要通过行政判决实现司法对公权力行为的客观监控,同时也应当注重原告对司法救济的实际需求。365bet娱乐场游戏_365bet足球网开户_365bet正网盘口必须努力在需要公正有效的行政与需要保护公民免受行政专断之间作出平衡,365bet娱乐场游戏_365bet足球网开户_365bet正网盘口除了进行对具体行政行为合法性审查外,还需要平衡各方利益,对行政权力是否真正做到了恰当行使进行实质性的审查。行政诉讼判决就是国家司法机关监督和控制政府权力的重要方式和手段。通过行政诉讼判决,365bet娱乐场游戏_365bet足球网开户_365bet正网盘口不仅处理行政公权力机关与行政相对人、相关人的法律纠纷,还要承担在政治架构中的对行政公权力行为的法律监督义务。实践证明,灵动的司法审查对于提高政府管理的绩效和规范行政执法活动有着不同寻常的作用,法官不仅仅是法律适用者,更是公平、正义信念的维护者与倡导者,行政法官承担的主要是一种监督义务,解决行政争议只是监督义务实现的附带产物。在行政诉讼中突出重视纠纷解决功能已经成为当前改革重心。判决解决纠纷的实际效用不在于诉讼上的强制手段,而在于判决解决纠纷、规范法律关系的实际效果。当然最好的解决纠纷方式应该是用和谐友好的协调方法。
根据《行政诉讼法》的有关规定,人民365bet娱乐场游戏_365bet足球网开户_365bet正网盘口行政审判的核心是对被诉具体行政行为的合法性审查,一般不涉及被诉具体行政行为的合理性审查问题。对被诉具体行政行为的合法性审查,包括被诉行政机关是否具有作出该行政行为的法定职权、被诉具体行政行为是否在职权范围内作出、作出具体行政行为是否符合法定程序、认定事实是否清楚证据是否确实充分、适用法律法规是否正确等五个方面。因此,本案在审理中主要涉及以下几个法律问题的适用:
一、行政执法主体与具体行政行为相对人主体是否适格的问题。依据《行政处罚法》第十五条之规定“行政处罚由具有行政处罚权的行政机关在法定职权范围内实施。”,被告义马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作为法定的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机关,依法成立,当然具有对原告生产经营行为的安全性进行监督与管理的职权,这种职责与权力来自法律授权。尽管被告作出的(义)安监管罚字[2007]第(1)号行政处罚决定书没有引用其享有法定职权所适用的法律条文,被告在庭审中亦没有举证证明其享有法定职权的范围,但被告具有的这种法定职权是不容置疑的。因而,被告对原告进行处罚的执法主体是正确的。再看,原告作为具体行政行为相对人是否存在违法行为,其违法行为发生地是否在被告履行法定职责的管辖范围内?原告是合法登记依法成立的法人,是否违反行政管理秩序、是否存在违法行为,则是行政处罚认定事实及依据的证据决定的,这里只谈是否符合被处罚主体问题。很明显,原告在被告管辖区内从事生产经营活动,其行为是应受到法律、法规约束,应受到被告监督与管理的,因而被告对原告是享有执法权的,原告作为被处罚主体也是适格的。
二、该处罚决定程序上的问题。笔者认为,该处罚决定在处罚程序上的违法问题是导致被365bet娱乐场游戏_365bet足球网开户_365bet正网盘口撤销的根本原因,其它方面只是存在瑕疵,是值得注意与改进的,但还不足以动摇是否被撤销的根本。义马市政府成立的联合调查组依法成立,是合乎相关规定的,被告经上报批复并作出处罚也是一脉相承的。但行政机关不能在立案后不调查、不核实将联合调查组取得材料直接作为处罚依据;立案后举行的听证会上,没有对联合调查组调取证据予以公开举证,亦未经原告质证,即作为认定处罚事实的证据,属于处罚程序上的严重违法;另外,从听证笔录上看,调查人陈述“处罚内容与今天的听证无关”等。以上是行政处罚被撤销的根本原因所在。处罚程序上的违法,是不可能保证对当事人实体权利义务关系的裁决公正的。
三、原告的生产经营活动是否违反行政管理秩序、是否存在违法行为,被告对原告作出的处罚决定认定事实是否清楚的问题。本案是由于原告将其生产设备雷蒙机出售给王献峰,王献峰为原告加工金刚砂产品,期间王献峰违规作业造成自身死亡引起被告对其进行处罚的。原告对被告作出的行政处罚决定不服而提起行政诉讼,其主要理由是原告认为其与王献峰签订的转让协议是包含买卖合同与加工承揽合同在内的混合合同,属两个平等主体间的民事行为,此已为365bet娱乐场游戏_365bet足球网开户_365bet正网盘口生效民事判决书确认,故王献峰不是其从业人员、原告对王献峰的生产行为没有管理责任,原告更无责任与义务对事故进行上报;王献峰在自己独立的车间加工产品时由于自身过错触电身亡,与原告没有关系。因此原告认为,被告对其处罚认定事实错误,原告根本不符合被告行政处罚所确定的条件。那么本案事实到底是什么?被告认定原告违法事实是否清楚?笔者认为,从王献峰死亡之后义马市政府成立以被告为首的各有关单位参加的联合调查组查证的证据看,可以证明原告“未依法对从业人员(雷蒙磨车间)进行安全生产教育和培训,特种作业岗位(电工)操作人员未经专门的安全作业培训并取得特种作业操作资格而上岗作业”;“瞒报安全生产事故。”等。至于“将生产场所、设备出租给不具备安全生产条件和相应资质的个人(死者王献峰),”这一认定属被告认识上存在偏差,被告作出的处罚决定,在事实认定上是缺乏主要依据的。被告认为原告与王献峰签订的协议暗含有承包与出租关系,从而认定原告对王献峰存在有管理责任。这是不对的,因为原告与王献峰的关系问题已由(2007)义民初字第274号义马市人民365bet娱乐场游戏_365bet足球网开户_365bet正网盘口民事判决书确认双方系买卖与加工承揽关系,属平等的民事主体行为,双方不具有隶属的管理与被管理关系。这一点应予确定。但双方之间这一法律关系的认定并不排除或免除原告对王献峰死亡应承担的民事责任或者民事责任以外仍存在与应承担的行政管理责任。当然这涉及到民事审判与行政审判交叉问题、民事裁判文书对行政审判的影响问题。笔者认为,尽管《最高人民365bet娱乐场游戏_365bet足球网开户_365bet正网盘口关于适用〈民事诉讼法〉若干问题的意见》第57条第(4)项、《最高人民365bet娱乐场游戏_365bet足球网开户_365bet正网盘口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第九条第(四)项已确认生效裁判文书认定事实的效力,但此民事判决与该案行政处罚认定的事实有不一致的地方,在行政审查中完全有必要进一步查证两者的事实认定所依据证据材料的效力问题。
四、处罚理由与处罚结果上存在的问题。原告与王献峰签订的雷蒙机转让协议,经已发生法律效力的义马市人民365bet娱乐场游戏_365bet足球网开户_365bet正网盘口(2007)义民初字第274号民事判决书确认:“是一份包含了买卖合同与加工承揽合同在内的混合合同”,这说明王献峰与本案原告不存在管理上的隶属关系,王献峰也不是刚玉厂的从业人员,原告对王献峰因生产而触电死亡也不负有安全生产管理责任。但是民事判决所认定的合同双方当事人关系,与行政处罚没有直接的必然因果联系。王献峰触电死亡,与雷蒙机设备之外用电等设施的安全性有关,本事故发生是因王献峰违章用电,而用电设施是原告无偿提供的,属于供电用电方面发生的安全事故,故刚玉厂负有相应的安全管理,被告完全可以遵循法定程序,对原告作出相应行政处罚。因此说,民事判决书确认转让协议合法有效,此与事故发生涉及的供电用电安全问题不是同一性质的法律关系。另外,该处罚决定,在处罚结果上“决定给予:1、处4.5万元罚款;2、处1.5万元罚款;3、处100万元罚款;4、处10万元罚款的行政处罚。”也是不对的,不能这样对不同的处罚结论进行罗列,应依不同的事实、理由依不同的法律法规出具不同的处罚决定书。